事發當天我正在家中休息,當我通過太太電話通知火災的時候,我馬上換衣服準備出門口,正當我打開門的那一剎那,我眼前就一黑,濃煙將我吞噬,我嘗試打開手機的電筒功能,卻伸手不見五指、呼吸困難!我馬上關門回到家中。
似時有點不知所措,當我再次和太太通電話的時候,她已經悲慟欲絕,我問她,我如果嘗試在逃生門衝出去跑到大堂可以逃走嗎?她說大堂已經變成火海!這一刻我已經知道最後的生路已經斷絕。我將囚禁在這座名為「家」的煉獄之中。我只能無奈地、被動地等待。等待救援。我冷靜下來,找出家中的毛巾盡量濕水,突然我聽到門外走廊有叫聲,我拿著濕毛巾,毫不猶豫衝出去,不到十秒,眼睛已經不停標眼水,喉嚨感到熾熱,這一刻我能確定,如果我不把走廊的人救出來,他們在這惡劣的環境中,後果一定不堪設想!我摸著走廊的牆邊向前慢行並呼喊著「快過來」,此刻我觸碰到他的身體!並馬上拉他們回到家中。
我鬆了一口氣,而且覺得我不是孤軍作戰了...在這走廊不到一分鐘的時間,我感覺很難受!原來被濃煙包圍的感覺是這樣的。我找出家中的毛巾給這對夫婦,給他們水,他們都穿著得很單薄而且穿著拖鞋,如果逃生起來都會很不方便,我給他們穿上襪子和鞋、換上長褲帶好帽子,並告訴他們,如果真的緊急關頭我們嘗試在窗外跳出去!我們這是2樓,應該可以的!我安頓好這夫妻坐在房間好好休息告訴他們不用擔心,我們死不了的!然後我靜靜地坐在窗邊,目光穿過玻璃,望向窗外無數燒著的雜物,如同黑色雪花,混雜著火星,從天而降。像一場絕望的雨,這幅景象,殘酷得令人窒息。
人生中,有太多事情我無法控制。我無法控制緣分的聚散,無法控制命運的起伏,無法控制摯愛之人的離去。我總以為,至少,我還能控制自己的身體,控制自己走向何方,至少,在最後關頭,我還能為自己的「生」與「死」奮力一搏。但這一次,連這最後的掌控權,也被大火無情地剝奪了。生存,還是死亡?這個終極的哲學命題,從未如此具體而猙獰地擺在眼前。而答案,卻不在我手中。
我拿起手機,和認為重要的人交代,身在外國的媽媽知道事情後打電話給我,我很冷靜的告訴她:媽媽唔使擔心,消防員救緊我,我冇事啦,唔同你講住我執埋啲嘢走佬先!收線的那一刻,我眼中帶有淚光,好像有點生離死別的感覺,不停聽到有爆炸的聲音傳出,眼前的景象熊熊烈火,這一刻我以為自己會永遠留在這裏,我卻在窗邊看到消防員的蹤影,我不停揮手並利用閃燈,大概4點多的時候消防員看到我並告訴我他們正安排救人,我知道他們一定是盡力在救援,既然我目前還安全,我應該要等待的!我乖乖的繼續等待,這種徹底的「無能為力」,比濃煙更令人窒息,我只能坐在這裡。
家中的那對夫妻開始有點氣喘,畢竟我們一直困在家中幾小時,連呼吸一口新鮮的空氣也是奢侈的。直到傍晚六時,消防員駕起雲梯告訴我們現在會把我們逐一救出,太太讓我先離開,我跟她說:「我比較後生,我還可以忍受多一會,你們先離開吧」她讓我好好照顧她丈夫幫忙協助他爬出窗外然後就坐上雲梯離開,當他們都順利離開後。再一次只有我自己在這家中,這一刻我很冷靜的想,我到底有什麼可以帶走...曾經廢寢忘餐,捱更抵夜噴油完成的模型,滿心歡喜收藏的限量版超合金...各種名牌的奢侈品...孩子喜歡的玩具,妻子重視的東西...我什麼都想帶走...卻什麼都帶不走...我將可以收拾更多物品的時間白白浪費了,我卻静在原地環顧一片狼藉的四周,彷彿在和這個家作最後的道別,最後想多謝消防員冒着生命危險將我們救出。
此刻的我在醫院正在觀察中,以前在醫院的時候都很心急什麼時候出院,好想快快回家...當姑娘問我會否急著出院的時候,我搖搖頭默不作聲...我還能回家嗎?這場大火最暴烈的方式讓我明白,在無常面前,我們從來都不是主人,只是暫時的、脆弱的棲居者。Though times are tough, our spirit is tougher. Let's heal and rebuild together.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