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伊戰爭的危機螺旋正不斷升級

美國終於正式介入以色列和伊朗戰爭。美軍已「徹底摧毀」位於伊朗的福爾多（Fordo）、納坦茲（Natanz）和伊斯法罕（Isfahan）等3處關鍵核設施。這是自1979年伊朗伊斯蘭革命以來，美國首次出動空軍轟炸該國境內設施，此行動已經構成戰爭行為。

美國的不宣而戰，在全世界的預料之中。從川普快閃G7及北約會議提早離場，戰機、航母出發於印度洋與中東集結，川普19日宣布已批准攻擊伊朗，但暫緩行動，以及美國撤離駐以色列使館人員及僑胞等，已預告參戰可能性。

美軍21日突然出動6架幽靈戰略 B-2轟炸機，在從密蘇里州懷特曼空軍基地㩗帶GBU-57A/B巨型鑽地彈（MOP）空襲伊朗福爾多（Fordow）、納坦茲（Natanz）與伊斯法罕（Isfahan）三處核設施，完成以色列所不能完成的任務。

巨型鑽地彈（MOP）是美國最大威力的常規炸彈，重達3萬磅，長約6.25 公尺，搭載GPS 精準導引系統，專為摧毀強化的地下掩體而設計，可穿透超過61公尺（200英尺），利用重力穿透任何泥土、岩石和混凝土的混合物，然後炸彈本身在地下爆炸。足以摧毀世上防禦最強的地下結構。福爾多等設施深埋於超過90公尺深的山體底下，僅有這款鑽地炸彈能達成摧毀功效。

以伊戰爭情勢近期逐波升級。以色列打破自上世紀80年代兩伊戰爭以來，首次襲擊伊朗能源基礎設施；巴基斯坦表態將盡一切可能支援伊朗；以色列的目標是推翻政權更迭？在美國參戰下，伊朗會否發動對美國駐紥在中東軍隊或外館等，引發交戰的重大升級是否只是「有限升級」？不僅可能重塑中東能源格局，也會形塑伊朗與地緣政治的新秩序。

日前伊朗多家煉油廠遭到襲擊，宛如2019年阿布蓋格陰影重現，當時導致沙烏地阿拉伯石油生產短暫癱瘓，引發國際油價劇烈波動。

被以色列攻擊的南帕爾斯氣田是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氣田，約占伊朗天然氣供應量的三分之二，是伊朗能源安全的核心。惟伊朗的天然氣主要供應國內使用，很少出口，主要衝擊的是伊朗國內能源系統。

這凸顯出以色列屆至目前為止的作戰策略：精準打擊、有限升級、極限施壓。

以色列的「精準打擊」的打擊策略從對伊朗的始發攻擊即開始，包括對伊朗數十個核設施及軍事目標的強擊，造成眾多高階隊軍事將領及科學家死亡。

伊朗這些地方不是第一次遭炸，但這次不同的是，以色列啓用此前從未公開的滲透式無人機系統，摧毀伊朗的防空和通訊設施，甚至在伊朗境內滲透提前部署好重點小型導彈發射器及無人機系統，這些「斬殺爆破點」一聲令下齊發爆炸。

還有，以色列以電子干擾設備癱瘓包括敘利亞、伊拉克及伊朗的雷達，為空軍超過兩百架戰機的轟炸開路。在地面作戰上，由情報機構摩薩德（Mossad）特工切斷光纖、破壞電纜，癱瘓對方後勤與通訊網絡。

以色列「內外夾擊」「遠攻近打」的打法，讓伊朗的防空系統一夜之間失效。但攻擊並非隨機，而是精準鎖定主要軍事機構、電纜、冷卻系統和核研究及設施中樞，催毀核能研發鏈。

如今情勢升級為伊朗能源命脈遭襲，亦是「精準制裁」策略的延續。以色列現階段試圖限制對國際市場的影響和連鎖反應，以避免疏遠盟友。「有限升級」策略能否持續，完全取決於伊朗的報復強度及美國的態度，更大規模的能源戰爭是否展開，全球關注中。

以色列襲擊伊朗核設施後，布蘭特原油期貨曲線全面上揚，近月合約飆升13%，遠期合約同步走強，價外看漲期權被交易。油價期貨曲線從數個月來持續的「微笑」或「曲棍球棒」曲線瞬間變臉，轉為現貨溢價結構的陡峭上揚的曲線，反映出市場判斷這場地緣衝突不會很快就平息，擔憂戰爭或衝擊可能長期化。

接下來的能源風險集中在荷姆茲海峽（Hormuz Strait）、對伊朗油田（約占全球產量10%）、煉油基礎設施的威脅上。另在戰爭的參戰廣度、攻擊深度與時間的長度上，涉及是否推翻伊朗政權，以及美國等兩國盟友的態度亦將影響未來局勢的發展和走向。

伊朗將領揚言，伊朗正檢視是否封鎖荷姆茲海峽作為反制。荷姆茲海峽不僅是伊朗石油出口的必經之路，也是沙烏地阿拉伯等OPEC（石油輸出國組織）國家石油運輸的關鍵咽喉通道。如果伊朗或其代理人對該海峽實施封鎖或攻擊，即令OPEC擁有充足的閒置產能，石油也難以順利輸送到國際市場。

荷姆茲海峽若遭封鎖，全球20%供應的石油及天然氣生命線阻塞，出口供應可能受到威脅，原油市場可能從預估今年下半年的過剩轉向短缺。1天1,400萬桶供應面臨風險，油價最高可能強升至120至130美元。當前市場僅部分定價中等程度的風險情景，尚未反映荷姆茲海峽封喉的可能性。

此外，美國參戰直搗摧毀核能設施，在伊朗反擊下是否協助或與以色列進行「政權更迭」行動，仍值得關注。

歐美媒體認為美國默許以色列攻擊伊朗；且就在國際原子能總署（IAEA）理事會於6月12日打破20年來首次認定伊朗違反核不擴散義務，以及美伊的新核協議談判60天時限一到，隔日以色列即出其不意的「先發制人」，猶如這次的軍事行動代號「雄獅崛起」（Rising Lion），就像獅子一樣，猛烈而疾速地撲殺過去，恰與美伊圍繞限制伊朗核計劃的談判與時間點，形成微妙而縫合的共振。

而且，美國也充分掌握以色列這次軍事行動預計將持續數周。對於戰爭的態度，表態不願捲入戰火，希望雙邊達成停火協議，但亦表示「雙方必須先打一架」。

其實，以色列的軍事優勢，背後有美國如協助攔截伊朗導彈鐵穹的強力支持，是以伊戰爭不對稱格局的顯現。

歐美媒體深推以色列的意圖，不只是打核，更要推翻哈米尼（Ayatollah Ali Khamenei）的神權統治政權。以色列總理納坦雅胡（Benjamin Netanyahu）反覆強調：「這不是對伊朗人民的戰爭，這是對哈梅內伊政權的戰爭。」這句話的底牌說出「明面打核，暗地換政」。若是「斬首」推翻哈米尼政權的行動，將是一場「軍事打擊+經濟危機+ 顛覆政權+重塑地緣政治」等的多軌戰略。

這場危機如果是劍指「政權更迭」，那就像極了1953年的翻版。當時美國中情局策劃政變，推翻伊朗民選總理摩薩台，只為保住英國石油公司的石油控制權。72年後，劇本沒變，只是籌碼從石油變成了核彈。

由於以伊兩國並不相鄰，也與俄烏戰爭的爭奪土地不同。這場戰爭將是導彈與無人機的空襲與防空之戰，其強烈程度遠超過俄烏戰爭。但以伊戰爭的影響正在外溢影響俄烏戰爭。美國及法國已經將部署在歐洲的防空系統轉移到以色列，這將是以色列、美國及法國等國最先進的防空系統，與伊朗的導彈之間的對決。

在俄羅斯總統普丁（Vladimir Putin）祝賀美國總統川普（Donald Trump）生日快樂的雙方通話中，普丁表示，願意在以色列和伊朗之間扮演調停者角色；川普對於普丁居中調停的可能性，抱持開放態度。

普丁在俄烏戰爭的羈絆下，以及是否有動機去調解以伊戰爭存在疑問。美國的立場則是從一開始的壁上觀戰中透出投機性，如果以色列能夠摧毀伊朗核設施，川普可順水推舟與伊朗達成協議，若因此停戰平息下來，正符合川普的期待與美國利益。

美國除默許、以情報及武器等支援以色列對伊朗的攻擊外，在以色列的「雄獅崛起」遏制伊朗的核武發展行動受限後，川普更是突破自卡特總統（Jimmy Carter）以來美國首次參戰伊朗的戰爭。美國這次則透過也親自下場參戰力挺最重要的盟友以色列。

歐亞大陸的以伊戰爭及俄烏戰爭兩場戰爭看似不相干，但目前正處於聯動而微妙的動態變化中，映照出地緣政治秩序也處於廣度與深度的同時裂變中，同時指向歐美、回教國家，甚至與俄中等國地緣政治與經濟利害關係的重塑。

令人擔憂的是，這次戰爭在美國加入後，可能只是再開始與深化，歷史的恩怨情仇遠尚未結束。和談，還是斬首等行動危級螺旋的再升級？伊朗醞釀報復行動中，中東危機是否擴大仍待觀察。但伊朗作為OPEC第3大產油國，其能源基礎設施的安全性直接關係到全球能源供應鏈的穩定，以及伊朗國內政治與中東地緣政治的矛盾與新秩序。

美國的參戰，是好與壞的兩極化，可能提升伊朗讓步的機率，但也可能造成災難性的結果，如美國國會議員擔憂的法：把美國捲入無止境的中東戰爭。

德黑蘭此前警告，若美國參戰將發動報復性攻擊。儘管伊朗外交部長日前才在日內瓦表示願意重啟外交對話，但如今華盛頓選擇先行動，動用最具威力的炸彈，無疑為這場衝突投下震撼彈。

美國向以色列傾斜直接攻擊伊朗，對此伊朗並沒有屈服，宣佈將打擊中東所有美國目標，包括可能向美國在中東的駐軍、馳援軍機與軍艦或外交單位發動攻擊。面對伊朗的強硬反擊，及其代理人的武攻，如「沙漠游擊隊」胡塞武裝曾公開表示，一旦美國參戰，就攻擊紅海的美軍艦船。黎巴嫩真主黨也稱，美國威脅攻擊哈米尼是對整個地區的侵略，真主黨可能攻擊色列北部。還有，如巴基斯坦表態將盡一切可能支援伊朗等，危機或將再螺旋式升級惡化。

眼下最危險的是，這場戰爭有可能演變成多線衝突，從加蕯、敘利亞、伊拉克到紅海，甚至可能牽動整個波斯灣，中東局勢是否全面爆炸。還有，如果伊朗真的封鎖荷姆茲海峽，那就是全球能源的災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