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冰封的記憶》台籍日本兵被俘西伯利亞 兒孫卻將戰爭經歷當成「IP」經營
以台籍日本兵戰後被蘇聯俘虜、流放至西伯利亞戰俘營為主題的紀錄片《冰封的記憶》舉辦首映會,片中已知被拘留最久的許敏信(1921-2000)女兒許瑛子(左2)及家人出席,並與導演許明淳(右1)合影。公視記錄觀點提供

《冰封的記憶》台籍日本兵被俘西伯利亞 兒孫卻將戰爭經歷當成「IP」經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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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/12/10 07:30:00

記者:

田瑜萍

二戰結束80年,由紀錄片導演許明淳執導的《冰封的記憶》,耗費3年時間,橫跨台灣、日本與俄羅斯三地拍攝,追尋台籍日本兵戰後被蘇聯俘虜、流放至西伯利亞戰俘營的艱辛歷程。片中訪談的前台籍日本兵吳正男(98歲)回憶當年搭乘貨運火車被運送至哈薩克戰俘營的過程,心境艱辛:「大家是被打散的狀態,死掉的話也無人能將死訊告訴家人。」吳正男於1947年被遣返日本並定居至今。
1945年日本無條件投降後,約有60萬駐滿洲和北朝鮮的日軍被蘇聯俘虜送往西伯利亞戰俘營,其中包含至少19位台籍日本兵。《冰封的記憶》導演許明淳沿著西伯利亞鐵路,跨越幾千公里冰天雪地,追尋這批台籍戰俘從離鄉、入伍、戰敗、被俘、拘留到遣返的離散旅程。

98歲前台籍兵坦言內心孤單 國族認同:祖國台灣、母國日本

提到國族認同,吳正男坦言:「祖國是台灣,母國是日本。」雖然自認是日本人,但迄今仍保留台灣籍,並未歸化日本。吳正男的妹妹吳照女士分享,當年父母擔憂四處打聽消息,「媽媽當初還去卜卦算命,說大哥只是英雄落難」,果真隔年春天便傳來好消息。吳正男有感而發,面對兒孫們對於其戰爭經驗的冷淡反應,他坦言:「我的內心是很孤單的,對我而言,能存活下來就很不容易。」
前台籍日本兵吳正男(左)迄今仍保留臺灣籍,並未歸化日本。公視紀錄觀點《冰封的記憶》提供_2025-12-10.jpg
前台籍日本兵吳正男(左)迄今仍保留台灣籍,並未歸化日本。公視紀錄觀點《冰封的記憶》提供

戰俘歸台被視為「可疑分子」 父子衝突引發世代記憶分歧

另一位已故戰俘陳以文(1927-2012),因在西伯利亞戰俘營受到共產主義洗腦,1948年被遣返時備受阻撓,被當作「共產黨的間諜」,幾經波折回到台灣後,又受到國民黨政府長期追蹤。
相對地,陳以文的兒子陳明亮從小接受戒嚴時期「反共抗俄」教育,對於父親曾作為日軍和被蘇聯俘虜的經歷,感到「一時沒有辦法消化」,父子間經常為此衝突,最後選擇避談。但陳以文的孫子陳力航,則將祖父戰爭經驗當作一個「IP」在經營,並在片中拜訪吳正男以深入了解。
此外,已知被拘留最久的許敏信(1921-2000)來自台灣許丙家族,他被蘇聯拘留四年多,卻幾乎不跟女兒提這段經歷。在片中首次揭露的許敏信日記,對於西伯利亞經驗幾乎隻字未提。許敏信的女兒許瑛子因為紀錄片的拍攝,對父親不為人知的一面展開追尋,女兒和孫女今日更專程從日本趕來參加首映會。
陳以文兒陳明亮唱愛國歌曲。公視紀錄觀點《冰封的記憶》提供_2025-12-10.jpg
陳以文兒陳明亮唱愛國歌曲,對於父親曾作為日軍和被蘇聯俘虜的經歷,感到「一時沒有辦法消化」。公視紀錄觀點《冰封的記憶》提供

導演憂心:不趕快建立共同記憶 台灣主體性可能消失

透過與三個世代的對話,導演許明淳體認到台灣人對於相同的歷史事件常有不同的解讀。他認為這種歷史記憶的模糊與誤解,以及內部對立的激化,與台灣長期受到大國宰制的命運有關。
許明淳憂心地表示:「如果我們不趕快建立共同的記憶,台灣的主體性可能很快就會消失,萬一不幸發生戰爭,我們會不知道為何而戰。」他期盼觀眾能透過鏡頭對談,反思國家認同與主體性的危機,並透過曝光這段記憶,引導當代台灣人思考戰爭遺留的長期影響以及身份認同的焦慮。《冰封的記憶》將於12月11日週四晚間十點於公視「紀錄觀點」節目播出,並在「公視+」影音平台同步上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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