邱育南回憶,2016年畢業後,他滿懷熱忱加入劉嵩的寶花傳播擔任攝影助理。面談時他自願開出低於前職的2萬8千元月薪以表誠意,不料實際入帳僅2萬3千元。當他詢問薪資短缺時,劉嵩竟稱「薪水是公司投入在員工身上的成本」,並將勞健保、勞退等雇主應負擔費用從本薪中扣除,讓他首次嘗到業界的無奈與剝削。
七年血汗史:薪資遭「成本扣除」、多做多學淪為剝削藉口
隨著工作日益繁重,原應由兩人組成的攝影團隊,漸漸只剩邱育南一人獨自出機。面對工地現場的艱辛與拍攝限制,他曾向導演反映,卻遭回應「多做就是多學,你學到的都是你的」,甚至被質疑「怎麼現在講得像你被剝削一樣?」。這番話讓他感到極度沮喪,自我懷疑是否太過抱怨。
在團隊的7年歲月裡,邱育南每年被取消的休假高達十幾甚至二十多天,卻從未有補休或加班費。即便2017年薪資調升,導演獲獎時他卻心情複雜,無法與有榮焉。直到台灣勞動法規爭議沸騰之際,導演一句「這個我們真的沒辦法」坦承公司無法遵守法規,才讓他徹底看清,過往的自我催眠劉嵩「不知者無罪」瞬間瓦解。
解離症爆發!菲律賓超時17天成夢魘,導演一句「你讓我困難」釀崩潰
2018年,邱育南鼓起勇氣提離職,卻遭導演「恨鐵不成鋼」地教誨,指他獨立製作是「愚蠢的決定」,讓他為避免顯得「愚蠢」而繼續留下。之後他工作量大幅增加,薪資雖有微調,但面對同事離職、導演不補人力,他意識到自己被過度依賴,多次嘗試透過轉換合作模式來脫身,卻總因導演一句「你會讓我困難」而作罷。
2023年,一趟為期17天的菲律賓拍攝成為壓垮邱育南的最後一根稻草。製作團隊人力不足,他身兼多職,每日工作超過15小時,連闔眼時間都沒有。回到台灣後,他開始出現視線模糊、周遭事物不真實的解離症狀,甚至質疑自我存在意義,意識常脫離身體,以第三人視角審視自己,身心瀕臨崩潰邊緣。
經身心科醫師診斷為解離症及重度憂鬱症,邱育南開始服用抗憂鬱藥物並接受密集心理治療。醫師告誡他「解離是一種保護機制,讓你的心靈不繼續受到傷害」,暗示他該停止工作。儘管導演承諾會補足人力,但一個月後,當他面對要協助導演架設視訊設備時,仍舊爆發嚴重的恐慌症狀,雙手雙腳止不住顫抖,最終強忍不適架設完設備後奪門而出。
法律終結傷痛未了!導演坦承「必須承擔」,籲公家機關審查廠商勞動紀錄
2023年6月18日,邱育南正式向導演終止所有合作,並向勞動機關申訴。勞動局裁罰該影視團隊11萬元,並追繳低報的勞健保與勞退。然而勞動局坦言「沒有調查權」,鼓勵勞工提告。歷經一年多的訴訟與職災鑑定,確認導演的壓榨是導致他憂鬱症的主因。最終他聽從律師建議達成和解,換來導演支付積欠的加班費,但傷痛並未隨之終結。
即使法律程序告一段落,邱育南仍需每日服藥、持續治療,每天醒來仍可能感到全身無力。他坦言憂鬱症讓他不斷自責、失去感受與興趣,甚至不知道生命意義何在。他將這段經歷公諸於世,並呼籲影視產業前輩共同反思,建議公家機關未來合作應檢視廠商勞動紀錄,主動提交勞檢證明,期望能讓產業環境更加健康。
導演劉嵩回應:法律途徑已和解、該說的在法院都說了
而導演劉嵩今(11日)對此事首次公開回應。他證實,該事件已循法律程序解決,並於去年底正式完成。「我們之後就是進了那個法律程序,雙方用和解的方式(完成)。所以我們能做或者能說的,在法院都說了,然後是和解的。」他強調,既然事件已透過法律途徑和解,「真的沒有什麼能真正講的」。
至於被控訴工作環境低薪與剝削,劉嵩表示,這類事情的發生不論最終法律結果為何,是他「必須承擔的。」至於是否會對於未來工作環境進行改善?劉嵩表示會持續調整,並尊重所有工作人員的角度。
「我相信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在他的角度裡頭看待他的工作,不管我們站在哪個角度也都有盲點。」他承諾會將此理解帶入製作過程,並強調團隊一直以來都隨時在調整工作狀況與條件。至於關於邱育南的身心狀況與長文控訴內容,劉嵩仍表示已透過法律方式和解,他對此表示尊重,「該說的都在法院裡陳述,沒有更多能說的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