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秉宥/東吳政治系學生會 107級會長
在進入正題之前,我想先以一個東吳政治人的身分,與民眾黨立委劉書彬回憶一段往事。
黃爾璇老師抱憾辭世時,您是我們的系主任;我是系學生會會長。為了緬懷黃老師,在您的支持下,系學會正式行文促進轉型正義委員會,要求調查黨國專制下的學術迫害。
黃爾璇事件,讓一段本來屬於我們東吳政治人的記憶被挖空了,而沒有人知道為什麼。我們就是那段威權陰影下的後人。老師在東吳的那段人生,不只屬於他,也屬於我們;那是東吳政治系被懲罰、被監控、被削弱的一段共同記憶。
當時的劉書彬主任,是這樣說的:「東吳政治學系和東吳大學在那個年代究竟面臨怎樣的外在因素,以至於在新生人口還持續成長的年代,竟在短時間內被教育部處以『減班』的嚴厲懲罰,實是東吳大學與東吳政治學系全體師生、系友現時最想知道的、探尋的答案。」
如今,這個答案很清楚了。
我們知道,劉書彬主任所謂的「外在因素」,就是「春風會報」──一個由國民黨中央發起,情治、教育機關與黨組織參與,專責校園情報、黨國不分的組織。而救國團,就是從一開始就參與其中的成員。毫無疑問,救國團就是這個黨機器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。
救國團協調思想性社團帶風向,配合青工會提供「能寫能講」的教授以及「筆部隊」,黨同伐異、口誅筆伐,拉攏、分化學生社群,用「輔導學生」的名義扭曲思想、用「服務學生」的外衣壓迫自由。
而這些都是黃爾璇老師、都是東吳政治系曾被捲入的過去,是我們經歷的真實歷史。救國團及春風會報,就是曾經迫害東吳師生、乃至迫害所有學術知識分子的共同正犯。
我們難道能允許藍白聯手洗地,救國團最終可能搖身一變,又成為那個功在國家的公益團體?
這不是單一教授的命運,而是整個系所、整個社會科學研究被噤聲的歷史。教授受到審查,學生受到監視,系所不能自主,真相不能見光,而記憶甚至被抹除,個體知識活動中所遭受的不正義,最終成為黨國體制下的犧牲品,大學成為黨的僕從,學術迫害隱於無形,切斷的是一整個世代的思想、知識與自由。身為東吳政治人,無論何時入學、無論是否認識黃爾璇,我們都無可迴避地繼承了這段過去,我們就曾經是那個犧牲品。
東吳政治人啊,我們有不可推卸的道德義務與歷史責任:我們不能讓加害者被洗白,不能讓參與政治整肅的組織被豁免,不能讓我們好不容易拼湊出的真相再次消失在政治的修羅場。
過去的劉書彬主任,曾親筆聲明東吳政治系需要知道減班的原因,作為一位留學德國且專精德國政治的學者,一定也相當清楚法西斯如何以各種手段滲透社會、侵蝕思想自由。
德國的經驗告訴我們,真相,是轉型正義的起點。沒有真相,就沒有正義;沒有正義,就不可能有和解。當年的劉書彬主任教導學生,面對黃爾璇事件,公開行文用字要千萬小心謹慎,因為真相未明,系學會甚至不敢妄談平反;但真相既明,劉書彬委員,您沒有理由逃避歷史正義的叩問!
如今,在真相算是天光的今日,藍白多數竟聯手修法試圖豁免救國團適用不當黨產條例。當歷史的加害者可能逍遙法外時,我希望能告訴自詡為國會最大黨,所有在國會工作的學長姐、學弟妹:這個修法之於我們,不只是政治選擇,也不應該只簡單地用政黨立場或意識形態思辨,這是對東吳政治歷史的一次否定,否定曾經滋養我們的母系,背叛學術追求真知的精神、更對不起所有曾為學術自由犧牲奉獻的前人。
救國團不是一般的人民團體──它就是國民黨的附隨組織。這不是Opinion,而是Fact。
我們可以各自有政黨選擇,但不能在歷史面前自欺欺人。
我們可以在政策上立場不同,但不能在真相之前背棄學人最基本的倫理價值。
東吳政治人,我們都有義務完整呈現威權體制的記憶,確保救國團作為政黨附隨組織、威權打手的歷史事實不被扭曲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