孤獨散步者的夢想/教育工作者
在美國對台灣開徵20%關稅後,川普前幕僚惠頓(Christian Whiton)在Capitalist Notes上發表「台灣如何失去川普」(How Taiwan Lost Trump)的文章 。看完後直冒冷汗,但也感到慶幸。因為對方願意發表文章解釋,代表台美在關稅上並非退學,而是留校察看。但除此之外,這篇文章的另一個意味是明白對台灣說,在關稅談判失敗這件事上,別「喪事喜辦」地自我安慰,而置美國的要求於不顧。
川普代表的是美國新右派出現的趨勢
整篇文章最重要的,莫過於點出川普代表的不只是未來三年任期,而是美國一種新世界觀與新價值觀的興起。言下之意是,別以為以拖待變就能撐過美國的要求。雖然代表這種新價值觀與新世界觀的新右派不一定每次都勝選,但這種趨勢卻是無可阻遏的。
個人完全同意這種看法。因為帝國在擴張期是開放、樂觀的,開闊大氣的,對不同人事物也較能包容,而較利於左派生存;但帝國在收縮期時卻是退縮的、保守、錙銖必較的,強調同質性人事物的聚集以保護自己,而較利於右派。
美國以往擴張時期的表現
美國現在處於擴張期或收縮期,不言可喻。美國的擴張期始於內戰結束後往太平洋發展,但美國正式接下霸權則始於二戰戰後。為防止共黨赤化,在歐洲它實施了馬歇爾計劃,並建立北約;類似的做法則應用在許多地方,軍事上如東南亞公約組織、美日安保條約、美韓共同防禦條約、美台共同防禦條約。經濟上則以日本為核心帶動東亞經濟發展。
但備多力分,加上錯誤的經濟政策(參見拙作〈民主黨的敗選,始於柯林頓強勢美元背後的價值觀和世界觀) ,美國無法繼擴張,而必須開始收縮。但柯林頓時期仍維持擴張假象,因為還可以用鼓勵中國向世界開收、走向民主為由,同意中國加入世貿,同時得到一個低價貨品供應國,以控制會帶動通膨的進口物價。
然而長達20年的中東戰爭中(2001-2021),美國耗盡所有資源,因此它不得不撤退、收縮,並清楚意識到真正的敵人是崛起中的中共,而真正的利益是亞太地區。它的世界觀變成只包含美國及其利益相關地區,所以全球化當然無以為繼。
美國收縮期所產生的新右派思惟
而且吸取前次雖然當了老大,卻要到處替小弟買單,小弟們還敢賴著不付帳,自己也拉不下臉去要的教訓後。這次川普政府很清楚採取「安全」與「經濟」脫勾的戰略。簡單說,美國會保護你,但你先得自己付錢,自己先保謢自己,而且還不能在經貿上佔美國便宜。該多少就多少,親兄弟明算帳,美國不當冤大頭!
這種新價值觀與上述僅限美國及其相關利益地區的新世界觀,才是以川普政府為代表的新右派思惟模式。換言之,這種來自國力開始衰退的政治極簡主義(political minimalism),就能合理解釋以下種種看似不合理的作為:搞政府效率部來開除政府員工,撤走駐韓與駐德美軍(調動到更有需要的地方),對各國大肆開徵關稅。而且它還符合美國建國時的理想:管得越少的政府就是越好的政府,以及在國際上孤立主義的傾向(現在是聽美國的,美國就理你;不聽美國的,美國就不甩你)。
推翻偏見與偏見後,才能了解新右派思惟
所以和川普政府打交道,面上的折衝固然重要;但更重要的是,了解川普這些新右派的思惟模式與世界觀、價值觀。因為思惟模式、世界觀與價值觀是由現實提取而來,並相互連結,但接下來則由它們決定川普政府下一步的外交、經貿與安全作為。而不是倒過來,說川普有一套憑空而來的世界觀、價值觀與思惟方式,並試圖把這套架空的東西強行實現。
所以我們看到最難的不是實務工作,而是指導實務工作的戰略思惟,它又與世界觀與價值觀不相分離。但如何解與我們完全不同者的思惟、世界觀與價值觀?很簡單,也很困難,那就是推翻自己的成見與偏見。惠頓在文中指名批評副總統蕭美琴在駐美大使任期內偏向民主黨,這其實是以往民進黨長期與民主黨友好所造成的成見與偏見,以致於共和黨指責她是攻擊川普的「左派」。
事實上蔡英文任期內所推動或讚成的,對右派看來,幾乎全是左派做的事:同婚、支持跨性別、反核、綠電等。當然,主權不平等、不干涉內政是國際法原則。但既要保護、又要市場,怎麼可能不在乎對方對你的想法?慶幸的是,蔡英文與川普重疊的任期只有四年,不然、、、
民進黨政府該怎麼做?
惠頓還指出華盛頓已改朝換代了,台灣怎麼還繼續維持對美國左派親善的政策?總統甚至還接見被川普視為左派大頭的基金會負責人?這不是擺明了和川普及右派對著幹?接下來該怎麼做,民進黨應該很清楚。
也許我們會抱怨川普橫柴入灶,硬把新右派的思惟方式、價值觀與世界觀加在台灣身上。但這不就是美國外交上長期反映的,將美式價值與理想散佈到各國的傳教士主義?而且民進黨當年還因此還獲利,只是過去支持它的是傾向左派的民主黨,但美國現在當家的卻是傾向右派的共和黨,當然得做出相應改變。而且只要在現實物質條件上越依賴對方,就越受對方牽制,這點絕對不會改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