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芳銘/政治經濟觀察員
「雙普會」後,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如熱鍋上螞蟻再訪白宮。和半年前不同的是,由7位歐洲領袖連袂陪同「保駕護航」烏克蘭。只不過,7大首腦被川普擋在外面等候,只先見澤連斯基一人。這個畫面除將是一幅史上深刻記載的時代圖景,是否也預示了烏克蘭的深陷強權交易的泥淖中無以回天?
首次的「川澤會」,澤倫斯基遭受美國正副總統川普和萬斯羞辱後被趕出白宮。在這次美俄兩強峰會先排除烏克蘭與歐盟上桌談判,且達成基本共識下,仍在戰火下苟延殘喘的烏克蘭未來,恐再次鐫刻上國際政治的殘酷現實:弱者的命運在強權面前,更多的不是轉機,而是在強權博弈下不得不低頭的敗退。
川普不再顧忌傳統盟友,開始以單邊主義主導俄烏局勢。這場跳過歐洲的操作,將歐洲推向邊緣,也揭示了一場國際政治權力格局的再洗牌。
即使歐盟幫著烏克蘭壯聲勢,或說是害怕失去多極中一極的地位與話語權,但伴隨著弱者的是,更為嚴酷的現實演化出的更深層危機。眼下的烏克蘭已被俄羅斯攻佔約20%的國土,包括交戰3年來失去的頓內茨克(Donetsk)、盧甘斯克(Luhansk)、赫爾松(Kherson)與札波羅熱(Zaporizhzhia)4州,以及2014年即遭兼併的克里米亞(Crimea)。
孱弱小國無力改變本身弱勢與情勢劣勢的格局,深度依賴亟求強權庇護的本質,雖也能組成安全防禦聯盟,但回歸到自身脆弱的戰力本質,最終也會因強權形具的共識與極限施壓下,顯露無力鹹魚翻身而迫於無奈接受強權的安排。
川普發下狠話且直白得驚人:「烏克蘭收不回克里米亞,也無法加入北約(NATO);有些事情永遠不會改變。」「和平協議需要所有人參與,不願意達成協議的人可不會待太久。」這些話擺明是說給澤倫斯基聽的。
話難聽,然卻赤裸裸點破國際政治裡殘酷的權力延展性——行動自由度。強國籌碼多,回旋空間大;小國做為棋子的地緣政治脆弱性高和抗壓性低,顯透其選擇的有限性。烏克蘭在強國的棋局上,澤倫斯基可待多久,在川普眼中,恐怕真不是自己說了算。這再次印證了歷史定律:小國的命運是強國博弈下的賭注。
雖說是國際現實主義,但得警惕潛藏著國際政治新自由主義幻象。強國利用不對稱依賴施壓小國,常被包裝成務實交易,但這種和平往往脆弱不堪。
川普的「真情」警告,撕裂強國博弈表面溫情脈脈的面紗,亮出強權政治的冰冷利爪。澤倫斯基與烏克蘭的命運,被拿捏在外部強權的手中。
而歐洲一眾領袖群聚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與川普展開談判時,川普總是不斷打斷他們的發言,並發表強勢的意見,甚至竟然中斷對話,轉頭離去和普丁熱線交談40分鐘。歐洲集體失去話語權,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(Ursula von der Leyen)、德國總理梅爾茨(Friedrich Merz)與法國總統馬克宏(Emmanuel Macron)神態凝重,義大利總理梅洛尼(Giorgia Meloni)「狂翻白眼」,席中川普與普丁的熱線似乎在向歐洲詮釋什麼叫做「弱國無外交」。
當川普結束通話後,馮德萊恩(Ursula von der Leyen)和北約秘書長呂特(Mark Rutte)的座位已空,兩位歐洲核心首領在沈默中離場。這一刻,歐洲的焦慮化為現實:決定歐洲命運的電話,他們連旁聽的資格都沒有。
這次國際政治博弈的得失非常現實。對澤倫斯基而言,這次訪美將決定烏克蘭在未來談判中的主動權是擴大還是喪失;若未能爭取歐洲入局,確保安全機制的實質性約束條款,就有被迫吞下割地協議的風險。對歐洲而言,此次集體出動既是保護自己投入的地緣資本,也是防止川普繞開歐盟直接定制地緣格局。對美國而言,川普的抉擇或走極端——戰而勝之或談而退場,而非繼續輸血;或是只要能談出能結束戰爭的協議,其餘條件可商談、可調整及可置換。
俄烏戰爭走向的關鍵變量正在收縮:第一,澤倫斯基是否能阻止川普先談協議、後算代價的節奏,爭取把安全機制寫進具有執行力的框架中;第二,歐洲國家是否在三方談判中獲得穩定席位,並設立否決機制,確保不被繞過或切割;第三,俄方是否繼續釋放邊打邊談的技術訊號,透過前線推進增加議價權;第四,川普是否將諾貝爾和平獎角色作為戰略目標,以斡旋結束俄烏戰爭替代此前對俄的高壓制裁政策,並獲得選民與國際聲譽加持;第五,烏克蘭國內軍方與議會能否接受割讓條件,在憲法與現實之間找到回旋點。
地緣政治的美俄烏歐四角互動的邏輯正在重寫。停戰與和平的決策不是四方直接合議,而是向美俄兩強定調下加入另兩方議價;外交的中心不在聯合國、北約或歐盟,而集中在橢圓形辦公室;俄烏和平進程,更像是一場由美俄主導、歐洲幫襯、烏克蘭承壓的施壓分配。基輔的困境不在戰場,而在談判席前的無助;歐洲的焦慮不在是否支持烏克蘭,而是能否掌握自己的安全命運。而川普,在「雙普會」後再次找回議程主導權,川普也再進行自己定義的「和平締造者」形象工程。
這齣地緣政治戲碼會怎麼寫下這季的結局,是「川普式的和平」,還是醖釀著更深的地緣風暴?台灣又從這案例學到了什麼?都值得深思。